热闹的市集中聚集了许多贩卖南北杂货的摊子,路旁表演特殊杂戏的人个个花招百出,吸引路人的目光。
咚咚咚的锣鼓声不断,豪气的吆喝声更是招来许多围观者。
“来来来,咱们兄弟初次来到贵宝地,只带了粗浅的技艺表演给大伙儿看,觉得好看就来点掌声,给点鼓励!来,胸口碎大石!”
砰一声巨响,石板忽然碎裂,躺在长凳上浑身肌肉的男子若无其事拍拍身上的碎石,之后身子一翻弹了起来,拱手向围观的民众示意。
“好啊!”众人的掌声响彻云霄,纷纷抛下铜钱。
华容儿和冷天潍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一个摆满各式各样发饰的摊子前。
她挑了片刻,选中一个上头刻有美丽花纹的发簪。
“天潍,你觉得怎么样?”她顺手将那支发簪插在头上,双眼充满期待的问他。
他瞧了瞧她头上的那支簪,点点头道:“很漂亮。”
华容儿思付了一会儿,从旁边拉过一位妙龄女子,随手将发簪插在她头上,然后双眼锐利的看着他,“那这样呢?”
他一脸疑惑,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很漂亮。”
方才那么说不对吗?为何要连问他两次?
那位姑娘忽然被人拉来,原本是一肚子火,但一听到这个眼眸深邃,鼻梁直挺,看来有些粗犷的男子称赞她,满腔的怒火立刻消失,笑得十分开心。
但这会儿华容儿却冒出极大的怒火。
她忍着快要爆发的脾气,收回发簪后极力扯起温和的笑容,问道:“簪好看,还是插上簪的人好看?”
“簪好看。”
她懂了,簪比人还好看就是了。
她怎么会笨到想从他嘴里套出赞美的话。
明知他迟钝得可以,她还这么冀望他。
见她脸色凝重,冷天潍拭下一下冷汗,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这两者不一样吗?”
不都是问簪是否好看,为何她的表情不太高兴,像吃错药似的?他应该没说错什么吧?
“不一样。”她握紧发簪,拼命制止自己想把他的头戳破几个洞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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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容儿会忽然对你生气?”司徒律边为病患把脉,边侧头看向盘腿坐在他身边满脸无辜的冷天潍,“这就是你瞒着容儿偷偷跑来问我的问题?”
因为今日容儿看他看得死紧,不准让他接近司徒律,他只好回到华家后又偷偷地溜出来找他。
冷天潍闷闷地开口:“我不懂,她明明要买那支簪啊,我也称赞它好看了,她为何还满脸怒气?”
她到底在气什么?
他想起之后她便丢下簪子气呼呼的跑回家,理都不理他,将他一人丢在那儿。
后来用膳时,她嘴里虽然嚼着饭,但眼睛却直瞪着他,仿佛她嘴里的食物是他,不是饭菜。
一想到她凶狠的目光,他就忍不住打起冷颤。
司徒律缓缓开口,“那她是怎么问你的?”问题可能就出在这里。
“她问我,簪好看,还是插上簪的人好看。”
她想买,他自然称赞那支簪好看,不对吗?
司徒律温和地微笑,轻声问他,“那你的回答呢?”
冷天潍不假思索的回答,“簪好看。”
司徒律向来稳重的脸孔霎时仿佛出现一条裂痕。
他是教过他要适时地拍容儿马屁,但很显然的他拍到马腿上了。
司徒律清了清喉咙,“咳!天潍,这不一样,不能这样回答。”
“哪里不一样,为何不能这样回答?”
“你可以说人好看,但绝不能说东西比人好看。”
真是钝啊!他忽然很佩服容儿竟然没被用那支簪在他的脑子上戳几个洞,看来容儿的脾气还算挺不错的。
“不行?那她下次又要买东西,我该怎么回答她的问话?”
“嗯,你可以说:‘容儿你生得美,不管戴什么都美如天仙,非常好看。’应该就行了。”
“这样啊。”
望着他似懂非懂的表情,司徒律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唉!他真的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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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儿从回廊的一头走过来,“天潍,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冷天潍心中暗道好险,幸好他早一步翻进围墙,要不然被她知道他偷溜出去找律,铁定更生气。
他微笑道:“我四处晃晃,有事吗?”
“陪我去买东西。”怎么搞的,她刚刚竟然忘了顺路买回来,现在又要出去一趟,真麻烦。
“喔!好。”
又买东西啊,还好他刚刚跑去问律怎么应付她的问话,要不然他恐怕又要惹她生气了。
老板面带讨好的微笑,殷勤地招呼道:“容儿姑娘,好久不见了,本铺刚进了几样新货,我这就拿给你瞧瞧。”
“嗯。”华容儿微颔首。见身旁的人一直念念有词,她蹙起眉头道:“天潍,你在说些什么?”
他一进铺子后就不断自言自语,一脸专心地不晓得在念些什么,是因为热昏头了吗?
“没什么。”他内心不断默念司徒律教他的话,心想这次容儿一定不会再对他发脾气了。
老板从里头走了出来。“久等了,容儿姑娘,这两款成套的货是工匠们精心雕刻而成,珍贵非常。你是买来送人的,还是自己用的?”
“自己用的。”谁教她前些日子气到把家里的全摔碎了。
“那么这一款适合你用,这大小适合姑娘家,用起来保证得心应手。”
“是吗?但我认为那个比较好看,似乎也比较好用。”华容儿看看这,看看那,下不了决定。
这个雕工细致,但那个也不错,究竟哪一个比较好呢?
“容儿姑娘,看你下不了决定,要试用一下吗?”
“嗯,也好。”
“我目前所用的是这个,你用用看。”
她拿起来闻了一下。“闻起来挺香的……嗯,用起来也很顺手。”
“容儿姑娘决定了吗?”
“这……”
她喜欢好用的东西,也喜欢用的东西好看,一样东西若不好看、不好用,使用时的心情就会大受影响。
但,要选那个比较好呢?
算了,还是问问天潍好了。
“天潍,你觉得呢?”她伸手比了比摆在他们面前的物品。
他一见机会来了,也不注意看面前摆的是何种物品,便将司徒律教的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都不错,容儿你生得美,不管戴什么都美如天仙,非常好看。”
话一出口,他才注意到眼前的东西竟是文房四宝。
糟了。
“呵呵!有人会戴这些东西吗?天潍……”华容儿漾起看来十分温柔的笑。
“没……没有……”天啊,她笑得好恐怖。
一旁的老板已闭上双眼,不忍目睹眼前男人的惨状。
“你这个大笨蛋!”华容儿一怒之下,便粗暴的将案上的东西全往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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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这就是你今日第二次找我的原因吗?”司徒律赫然发现,他叹气的次数正逐渐增加。
该怎么教这位明显是情窦初开却又迟钝得要命的男人?
看他头发零乱、满脸墨渍的可怜样,他也不好效法容儿拿起砚台再敲他一次,虽然他也很想那么做,看能不能将这小子敲醒。
“嗯。”容儿气得从铺子跑走后,他又乖乖的走回药铺,找还在为人义诊的司徒律。
司徒律看完最后一位病人后,睇向盘腿坐在一旁的冷天潍。
“你……唉!话是不能乱讲的,你……看你这样,八成是没注意到你们去了什么铺子,是不是?”虽然是询问,但很明显的是肯定的语气。
“呃……对。”他只想着该怎么说、怎么称赞容儿,并没注意到他们去了哪里。
“唉!话是要看场合说的,并不是呆板的照本宣科,必须看场合适时变换话语。语言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你要设身处地替人着想,说出他们喜欢听的话,并贴心的做些事讨他们欢心,这你懂吗?”
“这我懂,但我不晓得什么话才是姑娘家想听的。”
他一直搞不清楚她们都想些什么,像之前他说簪好看;她却气得不接受。
难不成他要嫌她眼光差,她才满意吗?唉!她真的好难懂。
司徒律闻言点了下头。
不错,好的开始。天潍终于认知到自己想对容儿说些讨好的话子,看来他还不算太笨。
“那你知道自己为何会想对她说这些话吗?”
“因为如果再回些错误的话,我怕我下次会更惨。”他实在不敢想象下次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什么!收回前言,他这个人不只钝,还很笨。“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单纯不想让她生气?”
“应该是吧。”
“那你来是不希望容儿继续生气?”
“对。”
“那就好,她气不久的,不用担心。”
“你怎么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容儿这么生气。”把文房四宝往他头上砸,还踹了他好几脚。
“因为她已经很认命了。”她早知道你钝得可以,再气下去,迟早会为你吐血身亡。
“喔。”认命?生气跟她认不认命有关吗?
司徒律淡淡地瞟他一眼。
这小子再不开窍,他铁定刨了他的脑子,替他换颗猪脑……
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把他恶劣的本性完全激起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