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永宁公主落水已经四个月,皇宫却迟迟不发丧,在还没寻获尸体前,皇帝不愿相信永宁公主已死。在情薄的宫闱之中有如此之深的兄妹情谊固然感人,但是这么拖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邺水上的渔夫日复一日地看着士兵寻找尸体,都摇头叹息,认为永宁公主的遗体已经让鱼儿噬去,尸骨不存。直到官府下了重赏--寻获永宁公主者,不论死活皆赏黄金千两!一下子邺水上多了十数倍于士兵的百姓加入打捞作业,志愿只在那千两黄金,即使是一片裙子、一件首饰都好。
死活不论只是避讳皇帝的心情,谁也不认为真能找到一个活生生的永宁公主。
至于那个被皇帝公认为罪魁祸首的平西将军卫如豪,则是留职停俸、闭门思过。直到永宁公主寻获那一天才准官复原职,否则--自个儿还是学乖一点,早早辞官归隐也别想在朝廷混下去了。
谁都知道,皇帝不杀卫如豪,只因永宁公主在最后的信笺中恳求。
不过这四个月来,京城里没人好过,只因皇帝龙心不悦,不管婚丧喜庆一律不许铺张,弄得小老百姓哀声载道,因为他们不比王公达贵可以在自己家里找乐子,平日只能看哪家娶媳嫁女去凑凑热闹,或是办个小庆典轻松轻松,然现在全没了。
而唯一称得上喜事的,只有那“罪魁祸首”的平西将军府添了个小壮丁。
这孩子还没出生就逼死一个公主,害得全城百姓跟着倒楣,将来肯定有名堂。
日子就在平静但无趣中度过,直到一匹快马带来一个不大不小的诡异消息--
“你没有弄错?”卫如豪坐在正厅,问着底下的一名瘦小汉子,那是他派去邺水沿岸打听消息的探子头。
“属下不敢确定,但赎了玉*带回。”瘦小汉子呈上一块色泽温润的玉*。
那块玉*乍看之下没什么了不起,特殊之处也不过且一形为凤鸟,但是其雕功却精臻细腻到一根羽毛都不马虎,使得这块玉*像是随时都会复活翔空一般。
“没错。”拿在手中细看之后,卫如豪点头,“这是凤珮。”
龙凤双珮只传与卫家长子,在婚后凤珮便归长媳。当年年幼的卫如杰见了双珮吵着也要一个,于是龙*归幼、凤珮归长,待卫如豪有了意中人便用凤珮将人套住,卫如杰再将龙*归还。
只不过还未成婚前,卫如豪便糊里糊涂,不知将凤珮丢在何处了。
为何迟至今日才出现呢?“在哪里发现的,又是谁将它拿去典当?”
“邺水旁一个县城,名叫白县;据当铺掌柜说,是一个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年约十八的女子,气质不错但性子稍急,当票上的名字是孟巧。”瘦小汉子详细以答,说出自己探知的一切。
这件事虽跟永宁公主无关,但毕竟是丢失已久的传家凤珮,他还是回报。
见主子沉默,瘦小汉子于是说:“需要属下将此女找出吗?”
“不……”卫如豪骤然下了一个连自己都吃惊的决定,“我自己去找,你继续负责寻永宁公主。”摒退有些惊愕的属下,卫如豪简单交代过代替卫英工作的许伯便独自出门。
他非常清楚自己想亲自出马的原因。
两老只有在报告搜寻永宁公主的进度时才会愿意听他说话,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四个月,而卫如杰又出门做生意,家里竟没个可以把酒谈心的知心人--
虹月自生下孩子之后便愈加束缚着他,似乎不再如以往一般知心解语,对孩子也不甚关心,反而是爹娘较常去看孩子;而卫英为了躲避虹月的侍女,竟宁愿代替许伯出外收租,过着劳顿生活,月余才会回府。
家,已经变了许多。
待在将军府中让他备觉束缚、疲惫、郁闷及一点的落寞,他发觉自己无法以相同的态度对待虹月,他们之间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但是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不同了;是他,还是她?或许是他们两人都变了。
虹月变得要求更多,而他--给不起。
圣上将永宁公主的死怪罪于他,他也无法坦白说自己无错,那种感觉是愧疚。
他不该当着下人的面让公主难堪,也不该听信一面之词……
卫如豪骑马出城,问清方向之后便策马狂奔,似要将这四个月来堆积胸口的所有负面情绪倾泄风中,让风带走所有一切。
马鞭一鞭鞭挥下,胯下骏马愈奔愈急,几乎要与风合为一体了,人们只看到一阵褐色的旋风吹过,什么也不留下了……
卫如豪眯起眼只看得到一条缝,在他的视线中只看得到远处一望无际的黄土大地,那么的广阔、那么的具有生命力,而自己是多么渺小,他想暂时忘掉一切使他疲惫、束缚、郁闷的人事物,只有眼前这一刻。
这辽阔的大地只剩下自己--
***
邺水上游,距白县十哩的一个贫困村落--
村尾有一座摇摇欲坠的破烂茅屋,若非屋外晒有衣物,谁也不相信里头有住人。
一名四十出圆滚滚的大婶急急地跑来猛敲门,那一片暂时充当门户的木板就这么寿终正寝,胖大婶见门倒了,干脆直接登堂入室,拉开嗓门叫道:“阿巧!阿巧你在哪里啊?事情不好了。”
隔开厅堂与内室的破布掀开,一名衣衫上满是补丁的美貌女子走出,嘴巴还不高兴地嘟着。
“九婶,我家小姐还病着,你小声一点。”
被称做九婶的胖妇人才不管她,粗臂一拉将她拉到身前,“县城里那个歪嘴少爷今天派了轿子来抢亲啦!我家那口子干活回来看见赶紧抄了近路回来通知,你们快躲起来,万一真给他抢去就糟蹋了。”
阿巧闻言慌乱地眨眼睛,“我家小姐生病了走不了啊!怎么办?”
九婶跟着皱眉,这村里的地全是那个歪嘴少爷家的,大家暗帮还行,要明帮就要饿肚子了,没人真敢跟那个歪嘴少爷作对。
阿巧跟她的主子欢姑娘是三个月前搬来落脚的,据阿巧说欢姑娘原本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夫人,但丈夫一过世,小妾就联合外人欲谋害她夺得家产,幸得忠仆示警,两人才得死里逃生,远离京城来此落脚。
主仆两人皆生得美貌,在村人瞧来就如天仙下凡,没人敢逾矩。
但是好景不常,一次欢姑娘出去洗衣被偶来收租的歪嘴少爷看上,硬要抢回去做小妾,众目睽睽之下,欢姑娘抵死反抗,歪嘴少爷也不敢太明目张胆。虽然逃过那一次,却时时心惊胆跳怕歪嘴少爷又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种压力及经济上的困苦,还有天气的骤寒,欢姑娘终于病倒了,而且病势凶猛。
现在歪嘴少爷也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竟挑这个时候来。
“唉!女人家还是有个男人靠好。”九婶叹道。
“要男人也不能挑那只癞虾蟆呀!”阿巧气道,“歪嘴鸡还想吃好米。”
歪嘴鸡?哈!九婶猛地笑出声,恼得阿巧想砸了她的头。
忽闻外头传来锣鼓声响,外号歪嘴少爷的何鹏程穿着一袭可笑的大红喜服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我心爱的小妾呢?”他嘴里问着,眼睛还色迷迷地盯着阿巧瞧。
呵呵,娶了美丽的小老婆,连这个阿巧也可以……哈!何鹏程一脸色相。
阿巧瞪着他,“这里没你说的人!”
“就是我心爱的欢欢呀!”说着,何鹏程便要进去里面,“别害羞了,小欢欢。”
“等等!”阿巧跑到他面前阻止他的去路,“我家小姐不嫁你!”
“吃醋吗?”何鹏程一双手往阿巧滑腻的脸上摸去,“别急,本少爷一样会好好疼爱你的。把她押好,可要小心别伤了她那身细皮嫩肉。”他向家了下令。
阿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鹏程进入内室将昏睡中的小姐抱出来,却无能为力。
“放开我家小姐!她……她真病了,不能这么折腾的!”
温香软玉在怀,何鹏程色欲薰心早分不清东西南北。
紧闭眼睑的女子虽然两颊削瘦,嘴唇也失了红润的光泽,但那副纤弱却衬得她益发娇美可人,让男人一碰就不想放手,病中轻喘娇吟之声更让何鹏程迫不及待想立刻占有这么一个美人儿。
“何少爷……”九婶良心过不去,细声开口,“欢姑娘真的不舒服,您还是改天再……再来迎娶吧!”
“不舒服?”何鹏程咭咭淫笑,“今晚她就会很舒服了……”
“不!”阿巧急得掉眼泪,只能看着他将小姐抱入花轿,“求求你放了我家小姐,我……我可以代替我家小姐,求你放了小姐!”
何鹏程上了马,不屑地笑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人,安分一点。”
他才不可能将到嘴的两块肥肉放掉,就算京城里也很难见到这么美的姑娘,他一下子就找到两个,可见是上天赏给他的啊!不接受就太对不起老天爷了。
就在全村人的注视下,何鹏程抢了病中的欢姑娘,并把阿巧押在花轿旁随他回白县。依他计算,日落前便可以回到何府。
阿巧一边走一边掉眼泪,迷蒙的眼还得注意着轿中摇摇晃晃的小姐,生怕她受不住这一段路的摇晃,使得病势加重。
早知就另外找个更偏僻的地方落脚,也要先打听有没有这么恶霸的地主。
原以为村里民风纯朴,不料大老虎不住村里……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处了,即使会牺牲自己也无妨,她一定要让小姐获救!
一路上阿巧拼命动脑筋,眼看着白县就在眼前,她却苦思无方。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拉回阿巧有些混沌的脑袋,轿内的小姐似乎醒了。
“巧儿……这是……”她睁眼便见到一片大红,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出嫁的那一日。
阿巧挣扎着靠近花轿,靠着窗口愧疚地说:“对不起,让小姐被那只歪嘴鸡抢了。”
昏茫的脑袋瓜还未来得及恢复运作,花轿已经进入白县,吹吹打打的喜乐声让她的脑袋更加痛了,隐约只听得轿外的人在谈论些什么,吵杂及叹息交错着。
县民们交耳讨论,这已经是何家少爷第七房小妾了,每个都不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娶到,其中三个在洞房隔天上吊或割腕,都自尽了。县民管歪嘴少爷娶妾叫“造孽”,害了一个又一个好人家女孩。
奇怪的是,歪嘴少爷即使娶了这么多个妻妾,还是连个孩子也没,何老爷为了香火也一次又一次默许歪嘴少爷这种伤天害理的行为。
县民看了轿外被押着的阿巧,猜想轿里的新娘一定更美了,却不知是个病美人。
“小姐。”阿巧着急地说道:“您快逃吧!能逃就别管奴婢了。”
“我……”她苦笑了下,“我不行……你逃吧!”说着,她又咳了。
眼见何府已在眼前,阿巧知道一旦进入何府想逃就困难了,于是她趁小姐被扶出轿外时猛然一撞!顿时何鹏程被撞倒在地,穿着素衣却戴喜帕的新娘也顿失依靠软倒伏地,人们这才知道新娘竟是个病人。
被家丁扶起的何鹏程气冲冲地往阿巧一踹。
“贱婢!打!”他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竟害他出了这么大一个糗!
家丁一阵乱踢,看喜事的百姓们不忍地别过头,却没人敢出面制止。
阿巧眼泪和血流,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最重要的主子这么被糟蹋--
“谁来救救我家小姐,她是被逼的呀--求--求求你们!”阿巧嘶声哭叫着,就盼一个人伸出援手,无奈却无人能够帮忙……
阴沉的天空在此时飘下鹅毛般的雪花,一片、一片飘落。
就在昏沉的新娘将踏进何家门之时,谁都认为这个新娘成为何家人是定数了,连阿巧也绝望了,不料却突生变数。
***
驰马进了白县,卫如豪便发觉这里似乎有喜事,远远传来锣鼓声。
“老伯。”他下马栏住一个路人,“请问……”
“唉!”老伯竟然朝着他摇头叹气,“今天又有一个好姑娘被糟蹋,根本不算是喜事而是丧事呀!真是造孽喔……你是外地来的吧?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插手,那不是你管得起的,小哥,千万别逞英雄呀!”老伯语重心长的交代一番,才问:“你想问什么是吧?”
卫如豪没有不耐的神色,问道:“请问钱记当铺往哪个方向?”
“喔……”老伯上下打量他一番,“小哥不像是需要典当过活的人哪!”
“寻人。”他简略交代。
老伯点点头,“老朽住这里一辈子,小哥想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孟巧。”虽不认为这个老人知道,卫如豪还是回答。
“哦,长怎样呀?”
“年纪十八的姑娘,不是这镇上的人,气质不错。”
老伯皱起眉,“嘿嘿,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长得很漂亮的姑娘?”
“不知道。”属下并没有说,他也不清楚。
“那……小哥就碰碰运气。”老伯摸摸自己那一把引以为傲的长胡子,“刚刚何府花轿旁跟了一个姑娘像是小哥描述的,往人多的地方去就是何府了。要快呀!等花轿进了何府就来不及了。”
卫如豪谢过老人后舍马步行,轻功一展,人已在几丈之外。
来到何府前,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会是这种画面!一群男人对一个姑娘施暴?
旁观百姓的见死不救让卫如豪心里一阵怒气上扬。
“住手!”他排开人群站出。
家丁一愣,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们说话了,多久以前呢?大约是那个白面书生被打得瘸了腿之后吧?
这面生的小子真是找死!
在家丁扑上之前,卫如豪已经手法敏捷地点住了他们的穴道,瞬间到了阿巧身前,不忍地查看她身体各处的伤。
人们只见他如风一般地到了倒地的姑娘身前,也没见他动手,一群家丁就这么动也不动地定在当场,皆佩服又惊诧地看着他。
在卫如豪以为阿巧晕死过去之时,她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却抓紧他衣角,破皮流血的嘴动了下,声音虽细不可闻,但对卫如豪这武功深厚的人而言却如在耳边般清晰
“……救……小……小……姐!”
卫如豪轻轻放下她,“请大夫!”他沉声道。
该死的!小小一个地霸竟然横行至此--
当卫如豪闯进喜堂时,司仪正高唱“二拜高堂”,众人对他的闯入皆是一阵错愣。
他无视于众人的目光,如入无人之境般将新娘子抢到手。
“你是谁!”何鹏程面对比他高大、俊俏,而且有一身武艺的闯入者,舌头几乎要打结,但是适时出现的府内家丁却填补了他不足的勇气。
“朋友,将新娘放下,你可以平安回去。”何府唯一的护院看出闯入者非泛泛之辈,是故客气说话。
“什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何鹏程大声嚷嚷,“打断他的手!”
家丁一拥而上,但是卫如豪即使一手抱着累赘还是绰绰有余,更取巧的利用宾客当作挡箭牌,使家丁们出手有所顾忌。
一阵兵荒马乱下来,除了新娘子的喜帕在混乱之中掉了之外,卫如豪周身可说是毫无损伤。
被这么一阵乱晃,本就不舒服的新娘空空的肚子一阵酸气往上冒。
“这位壮士。”何老爷毕竟见多识广,很快就发现闯入者只是在耍着他的家丁跟护院玩玩,“如果缺少盘缠请尽管开口,只要将老夫的媳妇放回。”
卫如豪凌厉深沉的目光朝四周一扫,原本便躲着他的宾客躲得更远了。
“我不要钱。”卫如豪将手中的新娘放下,小心地放至地上,抓起她手腕欲替她把脉,她却一阵挣扎,让他非常不悦。
“那壮士……”何老爷虽未见过这媳妇的面,却听说她生得明艳非常,难道……
“把脉。”卫如豪低声一喝,她的身子颤了一下。
她勉强睁开眼睛,却让头发遮住视线,狭小的视线中只见他专心的眉眼及……
“小心!”她骤然低呼,见那惊险的一刻他用了一招四两拨千金,将力道全数拨回给那卑鄙的偷袭者。
何鹏程偷袭不成,反而跌个四脚朝天、内伤颇深。
“不自量力。”卫如豪头也不回地低哼,回眸替她拨开脸上的发丝,却赫然发现
“公主?”他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大批官差在此时涌入,接管整个场面,团团围住错愕不已的“匪徒”。
何老爷松了一口气,上前对捕头说:“就是他大闹喜宴、打伤小儿并且强夺老朽未过门的儿媳妇。”
平常跟府衙打好关系,为的就是这种时候,不然他儿子早死了不知几次。
何鹏程在家丁的扶持下站起,捂着胸口痛苦地指着还半跪在地上的闯入者,对他的忽视相当不高兴。“就是他打伤本少爷!”
不必更多证词,捕头大手一挥,下令道:“把他带走。”
卫如豪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手中的女子赫然是被认为自尽身亡的永宁公主?
天,谁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而且公主为什么会沦落到被地霸抢婚的地步?
脑海中千头万绪理不清的卫如豪轻轻扶起半昏迷的她,丝毫不理会四周拿刀对着他的官差,拭去她额际的冷汗。
当官差欲上前押起他之时,他打横抱起这个跟永宁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这个举动让已上前的人止住脚步,戒慎地盯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已经没有机会逃走,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放下人质。”捕头说道。
这个何员外口中的匪徒气势不凡,捕头实在无法忽视他,何况他衣饰虽不华丽,却都是上等织巾所裁,不可与泛泛之辈相论。
卫如豪朝捕头踏近一步,周围的刀剑也朝他逼近一步,乍看之下衙门差役是占上风的,但却让人有股错觉,觉得势单力孤的卫如豪才是握有优势的人。
那是气势的差别,捕头明白,眼前人像是拥有千军万马的将军,毫不畏惧。
再看一眼怀中的女子,卫如豪双眸紧盯着捕头,缓慢开口,“我要见县令。”
于是卫如豪在一千衙门官差的“护送”之下向县衙而去,捕头不顾何家父子的抗议没有下令把他捆起,也没有令他将何家新娘交还何家,因为这男人不是乖乖就范的人,而且就算整个白县的官兵一起上可能都还不是他的对手,为免自取其辱,捕头下了睿智的决定。
卫如豪在步出何府之时,也差人将被打成重伤的阿巧送去就诊,以免伤重死亡。
到了县衙,何家父子立即争先恐后地将卫如豪的罪行渲染成十倍的罪大恶极。
卫如豪并没有说话,只是随时注意着怀中人的情况。
“堂下被告何人?为何见了本县不跪?”好不容易何家父子诉完罪状,县令才有机会做身家调查,并且打量这个不卑不亢的被告。
在这个小县里很少有大人物,最伟大的除了他这个拥有法治权的县令之外,就是控制白县经济的何家了,其他人到了县衙不是双脚发软,就是牙齿打颤,很少有人如这次被告敢宣视他的双眼,并且透露出不惧不畏的气势。
卫如豪抬眼,深沉的目光让县令一愕。
“你可知道永宁公主?”
他突来的问话使县令愣了愣,“这跟案情无关。”
卫如豪扫了一眼身旁的何家父子,“我怀疑他们私扣永宁公主,知情不报、别有居心。”
何家父子一怔,哈哈大笑,“谁不知道永宁公主已经死在邺水激流之中,你在作梦吗?难不成你认为永宁公主就是那个女人?哈哈--”
县令却不敢把它当笑话,“你有何证据?”
“她的脸、我的话就是证据。”
何家父子闻言再度放声大笑,“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子吗?”
县令听了厌烦,惊堂木一拍,“公堂之上不许喧哗!”
对县令第一次公然给他们难看,何家父子一下不知所措。
“你说这名女子的脸是证据,难不成你见过永宁公主?你又是谁,为何说你的话就是证据?”县令怀疑的问。
“我是见过永宁公主,因为我就是她的驸马。”
“你是驸马,本少爷就是皇帝了!”何鹏程忍痛嘲笑,以报一掌之仇。
县令不理睬他,径自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
“这--”卫如豪剑眉微攒;他哪来的证物?
“我有证据……”
虚弱的女嗓响自公堂外观审的民众,众人一看,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在两个人的搀扶之下走进公堂。她看来很惨,可见之处的肌肤无一处完整。
她是阿巧,也是夏天。
她先看了一眼让卫如豪抱在怀中的主子,而后跪下。
“你又是谁?”县令有预感,或许他这小小白县已经挤进了两尊大菩萨。
何鹏程想开口,但让何老爷一瞪闭上嘴;他也感觉到事有蹊跷。
“奴婢……永宁公主的侍女,夏天……”夏天勉力支持着。
虽然她曾想过永不泄露身份,但是如今的状况却由不得她了。
“你说你有证据?呈上来。”
夏天在众人注视之下,缓缓拿出一面王牌,“将军……”她恳求地望着卫如豪。
卫如豪认得那面王牌,他接过并不将它交给衙役,一双冷厉的眸子先是扫了一眼感到大难临头的何家父子,而后牢牢锁住县令的视线,缓缓举高玉牌--
“这就是证物,永宁公主的公主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