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用她自己的话总结,只有两个字——爱财!
平时能让她兴奋的东西只有三样,现钞、支票、存摺。最爱吟咏的诗有两句,“如何让我遇见你,在你最有钱的时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两者皆可抛”。不知席慕容和裴多菲听到这样的窜改会有什么反应?大概一个会气得吐血,另一个立刻从坟墓里坐起来。
此刻,她正把一叠崭新的钞票握在手里, “刷刷刷”数得直响,数完还要甩两甩,如果只听这热情洋溢的声音,你会以为她正在玩一叠扑克牌。早春的阳光映着她全神贯注的笑眼,无疑,这个未满二十五岁的美丽女郎旁若无人地玩着钞票的情景,成了这间豪华大餐厅里一处怪异的风景。
“乐怡!乐怡!”坐在她对面的江芷茵实在看不下去,微微提醒两声,然而不见有回应,最后不得不像呼唤远方的朋友那样大力挥了挥手,柏乐怡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什么事呀,雷太太!”她最恨有人在她数钱的时候打扰她。
“你这样好丢脸喔!”江芷茵,也就是雷太太,四下张望了一下,像心虚的贼那样回避着众人的目光,桶桶一旁心不在焉的方楚楚,“喂,你也帮忙劝她一下呀,这个样子搞得我都吃不下去了。”
“唔,唔。”她只顾着看邻桌一位女客耳上的钻石,没听清楚,只含糊地点了点头。
“我数钱碍你什么事?”柏乐怡对好友的警告不以为然。
“当然有关系了!”江芷茵扳着指头严肃的陈述,“你这样疯狂地数钱,只会让人以为昨天那桩惊爆社会的银行抢劫案是你做的,然后就会有人去秘密通知员警,员警就会秘密调查你,或者请你回去协助调查,然后我们就不得不花一大笔钱去保释你……而且,你这样数钱,引来周围的人盯着我们看,我会吃不下饭,吃不下饭舍得肠胃炎,得了肠胃炎就要进医院……”
“够了够了!”柏乐怡不得不把钞票塞进包包,“算我怕了你了,雷太太。”
她最怕江芷茵这种没完没了的推理,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跟这种人交上朋友,而且还发展为好朋友。
她们认识是在三个月以前,在一位心理医生的诊所里。
一向爱钱的柏乐怡被家人怀疑染上了“恋物癖”,于是十分关心她、但对医学一窍不通的柏妈妈从生活费里省下了一笔巨款,苦口婆心劝她到诊所治疗一段时间。
柏乐怡当然相信自己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健康无比,但实在不愿面对家人每日晚饭后老太婆似的唠叨,只好服从了。虽然,那笔钜款着实让她心痛。
坐在走廊上排队等医生的时候,她认识了芷茵和楚楚,据说一个有“妄想症”,一个有“偷窃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看心理医生,所以谈话十分投机。等到护士出来叫她的名字,她和另外两位女人同时发现,其实三人心态很正常,根本毋需把钞票砸进这个骗钱的无底洞。于是,大家手牵手,来了个胜利大逃亡,当然,逃跑前没忘记要回预付的诊费。
“这回又要哭诉什么?雷太太。”柏乐怡深知“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一真理,今天江芷茵把她们请到如此豪华的大餐厅,一定有什么委屈要哭诉。自从她们逃离了那个诊所,就互相充当起心理医生,彼此倾听烦恼。
“我怀疑他有外遇!”江芷茵抽过一条餐巾,代替手帕开始抹眼睛,“昨天是一个重要的纪念日,谁知他好晚都没有回来,我打到他公司秘书说他去见客户了,我又打给几个熟识的客户,都说没见到他,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我又闻到他身上有可疑的味道,而且,把我们的纪念日忘得一干二净……”
“等等,”柏乐怡知道要适时阻止江芷茵,因为她会没完没了地说下去,从正面、反面做各种各样大胆的假设,“你说昨天是一个什么日子?”
“五年前的昨天,他送了我第一朵玫瑰花。”她吸着鼻子。
拍拍自己的脑们,柏乐怡两眼朝天,“拜托,这种小事他怎么可能记得?就算昨天是你们第一次上床的周年纪念,他也未必想得起来。楚楚,你说是不是?”她打了打那个心不在焉的人,“喂,不要老是盯着人家的首饰,我就知道你又手痒了!”
“不要这样说人家嘛,乐怡姐,”三人之中,方楚楚年纪最小,经常撒娇,“只是欣赏一下而已,人家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偷过东西了,真是的!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芷茵姐的老公又欺负她了?别担心,待我去把那臭男人公司的机密档案偷出来,让他破产!哼,看他到时候怎么玩女人!”
“别!别!”江芷茵慌忙摆手,“他破产了我也会变乞丐!乐怡姐!你要想个别的法子帮人家!”虽然她已被尊称为雷太太,可惜属于早婚一族,芳龄只有二十二岁,见了柏乐怡也常常撒娇。
“我说茵茵呀,”柏乐怡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现代女性的独立宣言吗——让五十岁的男人纷纷破产,使四十岁的男人妻离子散,把三十岁的男人全部买断,叫二十岁的男人统统滚蛋!哪像你,年纪轻轻就当上家庭主妇,跟着一个二十九的男人整日提心吊胆!太没出息了你,难怪患上妄想症。”
“人家也没办法呀,谁叫当年我父亲的公司快倒闭的时候,他出钱帮了忙,条件就是要我以身相许,明明知道他是个花心的家伙,靠不住,也不得不嫁给他。我这人又不像乐怡姐你这么大本事,懂得赚钞票……现在叫我离婚,我也不知道离开了他该去哪里。所以只好整天盯着他,守着我这个大太太的位置……”
“天呵,芷茵,你只有二十二岁,怎么口气像个四五十岁的大姨妈?”柏乐怡忍住气,不让自己拍翻桌子,“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开心一下,忘掉那个臭男人!”
“什么地方这么好?”江芷茵瞪大眼睛。
她勾勾指头。 “俯耳过来,让本小姐为你指点迷津。”
江芷茵果然乖乖贴过脑袋,听着耳边的低语,脸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红。“这样……好吗?”未了,她支支吾吾地问。
“什么地方?我也要去!”方楚楚听不见两人的密语,非常着急地举起手。
“小孩子不准去!”两个女人同时厉喝。
“那么凶干吗?人家又不是真的希罕!”她很快转开视线,观赏另一个女客的项链去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你付钱喔!”柏乐怡不忘叮嘱一声,猛喝一勺汤,自从进门后她就忙着数钱,然后忙着出谋策划,再不补一补,亏大了。“呀!这汤……好咸!”她差点一口吐出来。
“咸吗?”江芷茵也尝一口,“唔……是不如往日味道好,现在的餐厅水准都降了许多,下回聚会我们又得改地方了。干脆别吃了,我们打牌去。”
“好呀!”柏乐怡大乐。打牌?嘻嘻,她最拿手了。芷茵和楚楚在这方面都是呆瓜,待会儿要好好“削”她们一笔。 “芷茵你付账!”指着桌上的菜肴,补充一句。不是她小气,三人里就数芷茵最有钱,而且这些钱不用辛辛苦苦去挣,只要一句话,自有老公丢金卡过来,不敲她敲谁?
“知道啦!”江芷茵唤来服务生。看了账单,正想掏钱包……
“慢着!”柏乐怡大叫一声,惊吓四座,“Waiter,你是不是算错账了?”
“不会呀?”服务生慌慌张张瞄一眼帐单,运用心算连算三遍,外加计算机作证,“没错的!”
“但是今天的汤好咸,是不是你们大厨感冒了?”
“大厨今天请假,主理的是二厨。”这位服务生大概是新来的,一问就招。
“那不就对了!”柏乐怡叉起腰,一五一十细细道来,“菜单上明明写主理的是法国五星级厨师,我们才来这里心甘情愿付这个价的,现在你告诉我,大厨不在,操刀的是二厨,所谓二厨嘛,自然低一阶,那么价位也应该下调一阶才合理。我们要求打八折,如果你做不了主,叫你们经理来见我!”
“这……”服务生红着脸不知所措。
“算了吧。”江芷茵在桌子下面扯扯她的衣袖。
“哪能算了!”她驳斥,“现在经济不景气,公司倒闭,职员失业,挣几个钱哪有那么容易?他们胆敢这样坑骗顾客,我明天就去找在报社当记者的同学,让这间餐厅上头条!”
三位!三位!”餐厅经理终于在众目睽睽中露面,笑容堆砌在脸上上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打折是不太可能的,若是给了三位折价,那么对于之前的客人总有点不公平。这样吧,这里有几张优惠券,欢迎下次再光临。”
“那就谢谢了,”江芷茵连忙收下优惠券,打圆场,“其实我们也不是非要刁难贵餐厅,只不过今天的菜味道是差了一点,对吧,乐怡?”
“你付钱的人都没意见,我白吃的人还能说什么?”柏乐怡对着叛变的好友翻一记白眼。
于是,她极不情愿地被江芷茵推出餐厅,站在路边气鼓鼓地拦计程车。
“乐怡,别气了,反正得到几张优惠券了嘛。”江芷茵劝道。
“拜托,雷太太,你这人也太容易上当了吧?他今天给你优惠券,就是要骗你下次再到他这间餐厅上当!”
“乐怡姐,看,我替你泄了恨了!”方楚楚兴奋地从皮包里掏出一只银质雕花的茶壶。
“你……”江芷茵目瞪口呆,“你又手痒了!不行,快点还回去!待会儿餐厅的人发现少了东西,一定会报警,警察一追查,就会把你送上法庭……”
“少听这个妄想症乱猜!餐厅才没时间为这种小事计较哩。”柏乐怡笑了,一把搂过方楚楚的肩,“楚楚,干得好!记住,下次再打抱不平的话,不要偷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应该把那个可恶经理的结婚钻戒拔下来!”
一部计程车停下,江芷茵看着攀肩搂脖的两个好友,无奈地叹息一声。
——***——
入夜的“阿波罗”夜总会外闪烁着霓虹,总给人一种迷离而不真实的感觉,纸醉金迷的色彩仿佛妖挠鬼影,再加上这里一片歌舞升平的喧嚣,还未踏进大门,便吓愣了江芷茵。
“走呀,怕什么!”柏乐怡拉过她的手,“喏,把这个狐狸面具戴上,就不会被人认出来了。我们两个一起戴,嘻嘻,你是白狐狸,我是红狐狸。”
“这样子……好像坏女人睡。”江芷茵看看自己身上那件低胸礼服,犹豫地开口。
“什么叫坏女人呀!一不偷、二不抢,正大光明花自己的钱来找快乐,男人可以嫖妓,我们女人就不可以玩牛郎?再说到这儿来玩的女人可多了,看看那些面具的下面,搞不好就有哪个是商界女强人或者国会女议员,更不用说什么女医生、女律师、女工程师等专业人士,游手好闲的豪门千金在这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你一个家庭主妇,小菜一碟啦!”
江芷茵瞄了瞄四周,果然,豪华私家车来了又去,穿著名贵晚礼服的女人满场乱跑,各式亮晶晶的镶钻面具晃得人眼睛发花。于是她壮了壮胆,跟在柏乐怡身后进入大厅。
“两位,欢迎光临。我是这儿的领班吕玲玲,两位可以叫我阿珍,”一位笑盈盈的女子迎上前,她作中性化打扮,手持一份菜单,“请问订了位没有?”
“还没有,我们只是临时兴起到这里随便逛逛。”柏乐怡回答,转身朝江芷茵低语一句,“看,没什么可怕的吧?就像我们平时到餐厅吃饭一样简单。”
“那么请先选间包厢吧,”她打开菜单,“是要‘瑰丽沙漠’、 ‘蔚蓝海风’,还是要‘东方快车’?最近我们新开发了一组‘梦幻丛林’,也挺受欢迎。”
江芷茵对这些专业术语满脸迷惑,柏乐怡则回答,“那就要这款推荐的。梦幻丛林。吧,我有会员卡,可以打折吧?”
“有会员卡可享受七折优惠,”吕玲玲点点头,进一步询问,“请问有没有较熟的少爷?或者想换个新鲜的少爷?”
“我们想请凯森过来聊聊,不知他现在有空吗?”
“这个嘛……因为凯森少爷是这里的头牌,所以比较忙,我尽量帮两位安排。”吕玲玲一边说话,一边将她俩请进包厢。
进了门,江芷茵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梦幻丛林”。原来,这里是完全按照原始丛林的模样布置的,大量芬芳扑鼻的鲜花缠绕满墙,树干似的矮桌有着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巨大的沙发如同一只睡卧着的慵懒花斑豹,还有几架秋千,从树枝上垂吊下来。屋内灯光迷幻,仿佛天边未退的霞光。
“喝杯葡萄汁吧。”柏乐怡躺倒在花斑豹身上,伸手一拉某条藤蔓,树上便有绒布猴子吊下一只大篮子,里头各式冷饮应有尽有,看得江芷茵目瞪口呆。
“乐怡,你经常到这儿来?”侍女领班退出后,好奇宝宝问。
“你当我是富婆?”柏乐怡咕咕咕连喝三大口葡萄汁,“本穷人哪有那么多钱拿来砸!只不过上个星期跟位客户来过一次而已。”
“可是你有会员卡……”
“从客户那里A的啦!”她摆摆手。
“可是你还认识什么凯森少爷……”
“听人说的啦,我也没见过。”播摇头。
“乐怡……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江芷茵怯怯开口。
“什么?”躺得正道遥的人猛地坐起来,“说你脑子有病还真没错!这么高级的地方不好好享受一下,回去做什么!当望夫崖!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见见那位超级大帅哥也太亏了!据知情人士总结——如果真如报上所说,世界上有百分之十七的女人看到汤姆·克鲁斯的脸会发呆,那么就会有百分之七十的女人看到凯森的全身会发狂!要走你走,反正我不走!”
“我一个怎么走?又不会开车。”江芷茵垂头丧气地坐到一架秋千上,“穿这种衣服搭计程车好丢脸喔。”
正说着,敲门后进来一位浑身贵气的俊美男子,他清朗一笑,露出白牙。
“你是凯森?”柏乐怡上下审视这件“货物”。嗯,还不错,虽不如传说中的离奇,但也赛过马路上一班笔挺的西装族。
“阿凯一出包厢就被大厅里两个泼妇缠住了,他原本是要到这儿来的,现在分身乏术喽。两位可以叫我肯。”男子答。
“是我们先点凯森的!”柏乐怡一股不满,“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跟我说没有用,”他耸耸肩,“玲姐动用了几个王牌都没能把那两个泼妇劝开,两位如果有本事,可以自己去试试。”
“去就去!”她弹跳起来,“我倒想去看看那两个不讲理的泼妇是什么人!茵茵,你在这里等我。过不了几秒我就帮你把那个凯森抓来。”
“我也去……”江芷茵看看那个已经自动坐到沙发上饮酒的肯,慌忙拉住柏乐怡的手。
望着两个匆匆离去的女人,肯笑着低语, “阿凯,看来今晚你又多了一劫。”
本已喧嚣的大厅,现在多了两道尖厉的声音,更显生动。吧台前,对立着两个历史人物——路易十六的皇后“玛丽安”和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这两位名噪一时但最终都不得好死的美艳女人。虽然戴着面具,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她们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势。
“凯森上个周末就答应参加我的Party了!要不是你这个八婆搞鬼,他怎么会不去?”扮作“玛丽安”的女子叫嚷。
“上个周末?上上个月他就说好要跟我一起出海的,下回预约,请早。” “克丽奥佩特拉”摸摸自己的西瓜头,得意地笑。
“你不要脸……”
“到底是谁不要脸……”
气急败坏的声音中,柏乐怡透过两个珠光宝气女人之中的缝隙,看到了她们身后的男子。
不用问,她就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凯森,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富婆愿意为了他不惜一掷千金。从前看《绝代双骄》时,书中有一句,“世上没有一个少女能抵挡玉郎江枫的微微一笑”,当时只觉得夸张,现在柏乐怡发现古龙他老人家这句话真是太有道理了。
只见他臂懒地坐在吧台边,托着一杯金黄的酒,手腕缓缓绕着圈。没有过于华丽的衣服,也没有过于耀眼的饰物,头发略显凌乱,面容也有些疲倦,但就是这样,也足以掠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的眼睛深邃幽蓝,兴趣索然地看着两个为他几乎要大打出手的女人,嘴角带着一丝讽笑。
“那就是凯森?”一旁的江芷茵悄声问: “真的好帅,比我们家阿骏还要帅。”
“你就知道拿你老公来做比较!”柏乐怡回瞪她一段,继而恶笑道,“怎么样,今晚别回家了,让他来陪你。”
“啊?”她张大嘴巴,“就算我肯,他也不肯呀。再说我可是良家妇女……”
“你已经上了贼船,下不去了!”拍拍她的后背,柏乐怡信心十足地许诺,“放心,一切有姐姐我在,保证你今晚Happy。”
说着两手一挥,推开人群,挤到战场中央。
“张太太,李小姐,好巧!”她逼尖了嗓子,怪声怪调地朝正准备挥拳的两个女人打招呼。
“你认识我们?”两位艳后顿时静止,看着眼前这只“红狐狸”,听那声音,却没有半点印象。
“我是华美新闻社的小辛啊,上个月才见过面,两位就不记得了?当时我还约了两位做专访哩,不知什么时候有空?择期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翻翻小皮包,她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还带了相机来呢,大家摘下面具一起合个影吧,这地方背景很漂亮,灯光也好……”
“等一下——”两个女人顿时同仇敌忾, “我们哪里认识你?不要搞错!”
“怎么我搞错了吗?”柏乐怡故作不解,“张太太的先生我昨天还访问过,说好报纸一出炉就亲自送到他公司去;至于李小姐的父亲嘛,在各类酒会上也是常见的……”
“呸!你认错人了!”张太太、李小姐急忙闪躲,一溜烟地各自避进自己的包厢,再也无暇争夺她们视为宝贝玩具的男人——她们不傻,出来找个乐子而己,可不要把自己的面子赔光才是。若是真在这种地方曝光,一个铁定会被老公休,另一个不被老爸赶出家门都难。
人群见这出好戏戛然而止,虽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只好纷纷散去。整个大厅安静下来,轻快的爵土乐自钢琴中响起。
“你就是凯森?”柏乐怕走到那张慵懒的俊颜前,目光绕过那迷死人的笑容,徘徊在倒挂着的一排酒杯上。
这个男人不能看,多看一眼,她就会舍不得把他让给茵茵了。
“两位是四○三的客人?”凯森挑挑眉。
“呃?你怎么知道?”柏乐怡惊奇地一低眸,正好对上那幽深的瞳。仿佛有道电光在眼波交流中一闪而过。
“我猜的。刚刚玲姐说两位要见我。”他斜靠着身子,“这位红狐小姐,很感谢你替我解围,今晚需要任何服务,我都愿意提供。”
“任何吗?”柏乐怡大喜,一把推过江芷茵,“我这位朋友刚受了男人欺负,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陪她一晚?”
此言一出,江芷茵立刻脸红的反驳,“我才没有被谁欺负……”
凯森脸上有某种微微吃惊的神情瞬间即逝,笑道:“红孤小姐,你可真有舍己为人的精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把我推给别人。好,既然我说过是‘任何服务’,当然也包括为你的朋友服务。白狐小姐,请——”
他自座位上一跃而起,不期然地将江芷茵搂入怀中,左手移到她臀下一托,惊叫的人儿被他凌空举起,两条小腿不断挣扎。
“四○三,是梦幻丛林;对吧?”他活像是对江芷茵讲的,目光却瞥过柏乐怡,低嘎的嗓音像夜色一般使人迷醉,“放心,美人,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扔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电梯门一开一合,高大的身影不见了,留下柏乐怡余魂未定。
这样就搞定了?这么容易?
接下来的事就让芷茵自己作决定吧,她可是仁至义尽了。
有时候真烦芷茵,觉得她窝囊到家,丢尽女人的脸。有时候,又有一点点……羡慕她。毕竟,她还能为了男人投入感情,不像自己,已经是绝缘的木头人。
轻快的爵士乐换成了忧郁的布鲁斯,一片蓝色悠然地飘起,种种往事也随之在心中苏醒。许久未曾回忆的刺痛,原以为不存在了,谁知还是能够重视的,就像伤痕,血口凝结了,但疤还在,而这疤,或许会残留至永远……
柏乐怡灌下两杯水果酒,热气往上奔腾,直冲脑海,她感到自己要醉了。
醉了好,可以将所有遗忘。
她将车钥匙托领班交给江芷茵,迈出大门——
一只红狐,舔着旧日的伤口,踱入夜的深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