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透明的塑胶球滚过乾净的瓷砖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诊疗台上的吉娃娃听到了声音,歪过头,大得不像话的眼睛好奇地往地上看去。
温仕宁无奈地顺著小狗的眼神望去,没错,他那只宝贝黄金鼠又滚著鼠球出来逛大街了。
「对不起,请等我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和饲主说明,便转过身小跑步追著鼠球,两三下就捉到,带回诊疗室後的小房间里,确定门关好後才又回到诊疗台旁。
「医生,那是你的黄金鼠吗?看起来好可爱喔!它在滚的那个透明塑胶球是什麽呀?」吉娃娃的主人双眼发亮地问。
「那个啊!鼠球。」他正仔细地用手摸著吉娃娃的腹部。
「哇!连名字都好可爱喔!」
他抬头看了饲主一眼。「妳是不是常常喂它吃带骨的肉?」
「嘎?」有点反应不过来的饲主一时呆住。「喔,是啊!我们吃饭的时候仔仔都会蹲在一旁向我们要东西吃,我有时候就会把吃剩下的鸡骨头给它吃。」
「妳知不知道鸡骨其实很容易碎裂又不好消化?如果是大狗还没关系,但是这种小型狗,一旦碎掉的鸡骨卡在消化道里就会造成消化不良,严重的话甚至会引起内部感染。如果妳真为它好的话,以後不要再给它吃任何带骨的东西,给它吃乾燥狗食就好。」
「啊?只能吃狗食?那不是很可怜吗?狗食那麽难吃耶!」
妳是吃过吗?温仕宁心里白了这个常识不足的主人一眼。
「狗的味觉不像人,非常清淡,其实所有人类食用的东西对动物来说味道都太重,调味料太多,如果长期给狗吃人类的食物,最後很有可能会因为食物过咸而引起全身性的掉毛。」他抓了抓吉娃娃身上已经没什麽光泽的疏松毛发。
「真的有这麽严重啊!」饲主总算有点认清事情的严重性了。
「我没事干嘛骗妳?」
送走了吉娃娃,他听到诊疗室後的小房间里又传来咕隆隆的塑胶球滚动声音。
真是的,刚来的时候一副病奄奄要死不活的模样,没几天就恢复得元气十足,一天到晚都在玩,好像永远不会累一样。
走过去打开门,老早就在门後伺机等待的鼠球马上滚了出来,滴溜溜地在医院四处打转,小小的黄金鼠在里头踩得不亦乐乎。
那颗鼠球是莫少言送的。
发完那封e-mail後没几天,女孩便带著鸟笼和一颗小鼠球来医院找他。
「来,这个送你,当作赔礼。」她递上鼠球。
「这什麽玩意儿?」他皱著眉看著这颗奇怪的透明塑胶球。
「鼠球呀!医生你不知道吗?特地设计给黄金鼠玩的呀!」
「还这麽高级啊!我看给它一个滚轮就可以了吧。」
「嗯,是喔!」她喉咙里发出一种似笑非笑的声音。「反正都已经买了,就给那只小老鼠用吧!」说完她便往柜台後面探头探脑。「它在哪里?」
「在这里啦!」温仕宁从地上拿起那个塑胶盒。
「好可爱喔,」她脸上露出好灿烂的笑容,雪白的牙齿露了出来。「不过看起来好像有点过胖耶?你看,一站起来肚子就凸一大块。」
「妳也看出来啦!听它主人说它最近还瘦身成功呢。」
「天哪!难道他们不知道太胖也是一种负担吗?对了!这小家伙是怎麽来的?」
温仕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只见她听完後忍不住大笑起来。
「有什麽好笑的?」他纳闷地问。
「你还真是怪、医、生,哪有人说话这麽直接的?就算是人家不对,可是最起码你也要委婉一点说啊!就这样当面戮破不给人家台阶下,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发作。」
「可是我说的都没错啊!」他不服气地说。「谁知道现在的人度量这麽小,几句直言就听不下去。」
「话不是这麽说,」她笑了笑,一面把小老鼠从塑胶盒里抱出来。「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看得清白自己的缺点?人都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即使明知道对方有问题,最好还是不要挑明讲,免得碰一鼻子灰。」
「看不出来妳年纪轻轻满嘴道理。」
「这不是道理,这是事实。」回话的时候她看也没看他一眼,而是自顾自地忙著把小老鼠放进鼠球里。
「妳也才不过是个大学生,干嘛装这麽老成?」
「谁告诉你知道这些东西的人就一定是装老成?谁告诉你年纪轻就一定懵懂无知?你,难道也只不过是个俗人吗?」
又来了。
那张嘴巴又开始对他利起来,他心底一阵无名火起。
「对了,你有没有给它取名字?」把鼠球放下地,她随口问问。
「有,他叫笨蛋阿言,简称笨言,小名叫小笨。」他一股作气地说出来。
果不其然,莫少言眯细了眼看著他不作声,心里明白得很这名字完全是针对自己。
「真是『好名字』!」特意加重「好名字」这三个字的语气。
「没错,反正它也是只母的,叫这个名字刚刚好。」嘴上仍不饶人。
莫少言刚想作声反驳些什麽,只见那颗鼠球突然咕隆隆地滚了过来,一头撞上温仕宁的脚。
只见他皱了皱眉,脚轻轻一踢把鼠球踢了开来,但没两下又滚了回来,最後乾脆就在他脚边转圈圈滚个不停。
「这鼠球真的是这样玩吗?为什麽它一直在我脚边滚来滚去?」温仕宁发现他随便想踏出一步都深怕会踩到在他四处滚动的鼠球。
「因为笨蛋阿言很『喜欢』你呀!」
活该,谁教他爱乱说话,现在连只小老鼠都要欺负他了吧!
「烦死了……对了!妳要不要养黄金鼠?想的话这只免费送妳。」
她翻了翻白眼看了他一眼。
「怪医生,我家可是有只叫作『阿宁』的黑猫,我可不想把小老鼠当成活玩具被那只精力超级旺盛的小家伙给活活玩死。」
「喔。」算了,送不出去的烂摊子,他只得自已收拾。
咕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只见那颗鼠球又滚向他,温仕宁叹了一口气。
***
「真是怪医生……」在学校的自助餐听里,莫少言吞下一大口白饭,一面喃喃念著。
「喂!少言,还在念?自从妳遇到那个怪医生之後,几乎每天都要听妳念一次,妳不烦我们都听烦了。」一起吃饭的学姐忍不住搭腔。
「他是真的很怪啊!哪有兽医这样当的?一张嘴利得和什麽一样,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耐烦地皱皱眉,她开始喝起汤。
「妳还怕他吗?念逻辑念了两年,难道还不能好好整整他?人哪!其实到处是缺点,只要抓出他的语病狠狠反击回去就好啦!亏妳还是逻辑教授的得意门生呢。」
「还得意门生呢!上学期逻辑差点就被当掉了。」莫少言吐吐舌头。
「还敢说!」学姐用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噢!好痛啊!」
「还不是因为妳作业硬是不交,整整一学期的作业拖到学期末才一口气全部赶出来,改妳作业的助教可是念了好久呢。」
「哎呀!那些作业这麽简单,写起来一点劲都没有。」
「聪明的小学妹,不要太嚣张哦,那些作业我们去年可是写得叫苦连天,好几天都挂著黑眼圈上课。」
莫少言摊摊手,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站起身来又添了一碗饭。
「不过,少言,妳是不是喜欢那个怪医生?看妳这样一天到晚不讲他两句就浑身不舒服似的,好像上了瘾一样。」
「呸呸呸!学姐别乱说!谁会对那种怪人上瘾?」她一口青菜差点喷出来。
「不然妳为什麽没事就往他医院跑、找气受?」
「那是因为刚好啊!捡到阿宁的时候,他的医院刚好就在附近啊。」
「是是是,那妳捡到那只小鸟的时候,为什麽不送学校的教学医院,还特地大老远又跑去找他?」
「那时候刚好是中午,学校教学医院在午休,根本没有人,我找谁?」
「不是一大堆兽医系的学生在那里?」
「学生?学姐妳说的真轻松,学生只不过是半调子,这种人最危险,只懂一点就自以为是,随随便便拿生命做实验,我才不要。」
「干嘛这麽瞧不起人家兽医系的学生,好歹也是高分考进来的呀!」
「那又怎麽样?只不过是背熟几本教科书而已。他们是进来学东西,毕业才算学成,凭什麽只因为他们是念兽医系的就认为他们对动物一定有办法?念兽医的又不一定都爱动物。」
学姐一看苗头不对,知道再「讨论」下去恐怕又没完没了,赶紧聪明地住嘴。
只是没过多久,她忍不住又开腔:「我说学妹呀!没事不要这麽愤世嫉俗,其实听妳这样说,那个怪医生人应该还不错,虽然收费贵了点,不过妳家的宝贝猫不就是他救回来的吗?而对那些什麽都不懂的饲主他也敢当面指责,至少表示他还是满关心这些动物的,不是吗?」
「是吧……我也不知道。老觉得他说的话都怪怪的,有点无厘头,常常哪壶不开提哪壶,答非所问,不然就是一直讽刺个不停,真小家子气。」
「说不定他是因为看到妳太紧张才阴阳怪气的嘛!」
「是吗?」莫少言露出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看他本来就是这副怪模样,难怪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咦?妳怎麽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乱猜的啦!这种别扭个性会有女人喜欢才怪。」
「话可先别这麽说,情人眼里巴西施,说不定就有女人喜欢吃他那一套哦!」
「哈哈哈!非常好笑。」她夸张地做出大笑的嘴型,然後三两口把剩下的饭给扒完。
「妳还真能吃。」
「趁还是学生的时候多吃点便宜的,到时候毕业了想吃都吃不到。」
「是吗?我倒是对常常没煮熟的白饭和清得像开水一样的汤没什麽兴趣。」
「有得吃就好了,学姐妳一定没苦过。」
学姐耸耸肩,反正她从小就一路平顺,考大学也没什麽压力,家里不缺钱,上面几个哥哥也都已经成家立业,不时拿点钱回家孝敬父母,所以她只被要求至少拿个大学学位,以後想结婚想工作或是想出国留学念书都看她自己决定。
莫少言可就没她那麽幸运。
从小就是独生女的她,十岁那年父母离异,她跟箸父亲.到美国住了三看,之后又回台湾和母亲住在一起,在这儿念高中考大学。
母亲只是一个在台中一家英商保险公司上班的职员,薪水拿得不多,早先母女两个人算是过著刻苦的生活。她还记得高二那年生日,母亲在家凑了半天都凑不到买一个小蛋糕的零钱,最後还是买了两包泡面当作寿面来吃。
但她从来不怨,反正只要日子过得下去就可以了。
高三那几次模拟考,她考出来的分数不高也不低,但要挤上公立大学应该是没问题,没想到联考成绩单发出来後,她的成绩居然可以吊车尾上台大!不只她自己吓了一跳,朋友、同学、亲戚和母亲也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个性有点散漫的她居然能考上堂堂知名的国立大学。
在众人劝她将来可以转系的鼓励下,她填了台大哲学系,负笈台北求学。
念了两年多,「哲学」这个本来她一无所知的东西,开始变得有趣,逻辑、形上学、知识论和伦理学,虽然看的都是原文书,但也难不倒她。
当年系主任说得好:「哲学,是一切事物的根本,当你了解哲学的意义後,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便会和别人不一样,只会更客观,更能由不同的角度去分析,而跳脱一般俗人的眼界。」
这番话当时唬得她一愣一愣的,心里从没想过原来「哲学」这玩意儿背後真有这麽高深的学问。
愈念愈有兴趣後,她系也不转了,乾脆加个双修,跑去修经济,也算暂时堵住那些亲朋好友的嘴,不用再没事就听他们抱怨哲学无用。
念大学的费用都是父亲在出,母亲乐得轻松,毕竟她也养了这个女儿五、六年,现在换前夫照顾女儿也是应该的。
三个月前,母亲告诉她,自己要再婚了,对象是以前的大学同学。
这中间的来龙去脉她不是很清楚,但是如果有个男人愿意照顾母亲的下半辈子,她非常乐见其成;再说,那个男人她也见过几次面,虽然不是很起眼,但对母亲相当体贴,一切大小事统统包办,把母亲放在手心疼。
据说,他从大学时代就一直暗恋著母亲。
「终於也轮到妳再婚了。」她半开玩笑地对母亲说。
父亲在六年前就再婚了,这也是为什麽她决定从美国回台湾的主要原因。
「是啊!可是,妳觉得这样妥当吗?我是说,再婚以後,妳怎麽办?」
母亲仍旧担心著她。事实上,这几年母亲身边的追求者一直没少过,但顾及她的感受,一直没提再婚的事情。
「妈,妳不用担心,我已经不是孩子了。妳看我一个人往台北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妳辛苦了这麽多年,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就再婚吧!我是说真的。」
「少言,真的没关系吗?」
「亲爱的老妈,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傻瓜愿意娶妳,让妳下辈子不愁吃穿,还不赶快把握这个铁饭碗?我可不想将来养妳一辈子喔!那多没意思?」她故意调皮地说著,把母亲给逗笑了。
但是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种失落感啊!
再怎麽说,一旦再婚了,母亲感觉上就属於其他人,不再专属於她。
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莫名空虚烦躁,回到台北後她间始上不下课,於是频频跷课去看电影,度过一个又一个无聊的寂寞下午。
直到她在路边检到了那只小黑猫。
孤苦无依的小小身子在墙角大声哭喊著,她停下脚步拾起这只浑身颤抖的小毛球,四只脚尖端带著雪白的毛发,看起来像穿了白袜子一样。
老一辈都说这是「戴孝」,不吉利。
「所以这是你被丢在这里的原因吗?」她轻轻地对小黑猫说。
然後她手里捧著这小毛球,附近转了转,看到「几米动物医院」的招牌。
***
「少言,妳家黑猫又把我的盆栽翻倒了啦!」才一回到宿舍,念园艺系的室友马上冲上前抱怨个不停。「我才放好它又去翻,根本没办法做数据!拜托妳管管妳的宝贝猫好不好?」
莫少言看了一眼蹲坐在窗棂前望著外头车水马龙的黑猫背影,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空间太小了,根本不够一只好奇心成等比级数增长的猫儿玩耍。
「对不起喔!我会好好管教的。」话是这麽说,可是要怎麽管?总不能买个笼子把它关起来吧?太不「猫道」了。动物天性就爱自由,把它们关在笼子里面岂不等於坐牢一样,那活著还有什麽意义?
「哪有人在宿舍养动物的?四个人挤一间就已经够小了,还加上一只臭猫。」躺上床的室友继续碎碎念著,一面翻起一本园艺学课本,只见美丽的封面上还挂著好几条抓痕。
唉!也难怪人家会不高兴,阿宁这只小黑猫精力超级充沛,好奇心也没少,成天只会在寝室里搞破坏,打翻盆栽还算好,有时候闹起别扭来,房里的东西一件也不少地统统遭殃课本、衣服、床单都被锐利的猫爪划出一条条抓痕,惨不忍睹。
幸好阿宁的卫生习惯非常好,也许是和猫天生爱乾净有关吧!上厕所这档事例从来不用她操心,只要定时更换清洗在角落的猫沙盆就好,一点也不会臭。
「我要抗议哦!妳说它调皮捣蛋惹人厌我都没意见,不过它可是一点都不臭哦!」一面说著,她一面拿起小扫把去清理从盆栽掉出来的泥土。
「嗯,是喔。」室友不肩地哼了几声,丢下书转身小寐。
算了,其实室友容忍度也不错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向学校检举她在宿舍里偷养动物的事情;书和衣服被咬坏扯坏了也顶多只是骂一骂,也没有真的拎起阿宁的脖子一把甩出窗外。有时候心情好,她甚至还看过室友拿著刚拔回来的芦苇在逗阿宁。
是呀!是该想想要不要搬出宿舍自己住了?毕竟老是这样给人家添麻烦也不太好,虽然宿舍便宜,但是为了猫的未来著想的话……
摸著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要搬出去住至少得先有一笔钱才行,可是这笔钱从哪来?父亲已经替她在付学费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而母亲即将再婚,这时候开口向她要钱似乎也不太妥当。
怎麽办?看来得想办法找份兼职来做做了。
***
「妳真的打算为了一只猫搬出宿舍啊?」学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彷佛这种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想清楚一点哦!学校宿舍又便宜又方便,还有免费的学术网路可以让妳飙到爽,一旦搬出去就什麽都没喽!房租贵得要命,又没有网路可以用,而且现在学校附近能租的房子也差不多都租出去了!现在要找只能往永和、中和那种较远的地方,妳真的要吗?」
「……学长,我只是问你最近有没有什麽好的打工机会而已,有必要这麽惊讶吗?」
「只是一只猫耶?」学长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莫少言已经烦了,一只猫又怎麽样?也许他认为只不过是一只黑猫而已,大不了丢到路上就好,何苦这麽麻烦为了一只猫大费周章?但是那只不过是「对他而言」。「对她而言」,这只猫是无价的,她愿意为了它的福利去努力、去牺牲,因为在她心里,它不是「只是一只猫」,而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如同亲人一样。
但是她知道这番话若是对学长说,八成只是对牛弹琴,所以她乾脆省下一些口水,只是摆摆手就离开了。
「学妹,如果我打工的电子公司有缺工读生的话,我会再告诉妳的。」
「谢啦!」她头也没回地说了声言不由衷的谢谢。
***
花了好几个晚上挂在BBS工作板上找了半天,也不见一个合适的工作,不然就是薪水低得离谱,她实在很怀疑这麽低的时薪真的会有人去应徵吗?
找家教,人家都要外文系或数学、理化这种科班土身的学生,一报上「哲学系」,对方总是先愣了一两秒後才委婉地回绝,说他们还是比较希望能请到本科系的学生。
「唉……」对著电脑萤幕叹了一口气,她把额头靠在键盘旁休息。
脚下突然一热,一个热呼呼的小毛球在她脚边蹭来蹭主的,一面低低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往下看去,阿宁正窝在她脚边,双眼微闭地在她脚上摩著。
「你这小麻烦。」温柔地抱起猫儿放在自己大腿上,宠溺地抚著猫儿柔细的黑色毛发,听著猫儿满足地由喉间发出咕噜噜的细微声响,不时在她大腿上翻动戏玩。
找不到理想的工作,就先不急吧!她借了室友的脚踏车,让阿宁坐在车前的篮子上,一人一猫在凉爽的夜色里滑过寂静的校园,悠闲地四处逛著,好不惬意。
「喂!少言!是你吗?」突然有人唤她。
她停下脚踏车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几个经济系的同学,正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兴奋地讨论什麽。
「有什麽事吗?」她把脚踏车骑近。
夜色昏暗,直到莫少言把脚踏车停在他们面前,这群人才看到车篮里正坐著一只黑猫,两只琥珀色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著他们。
「哇!黑猫!好漂亮!」一个女同学发出赞叹的声音,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阿宁。「少言,它不会咬人吧?」
「不会。」
是啊!眼前这只不会,不过另外一个没事就喜欢乱咬人。
「哇!它的毛好好摸喔!妳照顾得真好。」
「还好啦!对了,你们这时候怎麽会在这里?有什麽事吗?」
「今天阿丹生日,我们等下要去他的宿舍大闹一场,妳要不要一起来呀?」另外一个男同学说。
「真的?好呀!等等我先把我家猫儿送回去。」
「那我们在男八宿舍门口等妳哦!对了,既然妳有脚踏车,可不可以麻烦妳去外面买一些点心消夜回来?蛋糕我们是准备了,不过我看可能只够我们塞塞牙缝,所以请妳帮帮忙喽!钱我们待会儿大家再一起分摊好吗?」
「好,没问题。」莫少言爽快地答应了。
等她把阿宁先送回寝室,再骑著脚踏车买回一堆消夜点心时,眼尖的她在那家常去的动物医院铁门上发现一张布告。
嗯?没事贴什麽布告?是欠钱欠太多被法院查封吗?
忍不住好奇心,她特地骑到医院门口看个究竟。
诚徵助理一名。
须喜爱动物、吃苦耐劳、对照顾动物有一定基本常识。
薪水面议,无诚者匆试。
须面试,面试前请打电话预约时间。
几米动物医院 她眼睛一亮!
喜爱动物、吃苦耐劳、对照顾动物有一定基本需识——这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嘛!
虽然不知道明明客人这麽少,为什麽那个怪医生还要徵助理,不过这个工作却相当吸引她!而且,在动物医院工作的话,以後她在路上捡到小猫小狗,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带来免费治疗了吧?上班的时候还可以把阿宁一起带来吹吹冷气,它就不用可怜地闷在像烤箱一样的宿舍里,热得心情浮躁到处搞破坏了。
嘴角浮现满意的笑容,就这样决定了!
她看看左右没人,突然迅雷不及掩耳地把那张贴在铁门上的徵人布告给撕下,然後一面骑著脚踏车,一面愉快地轻哼著歌往学校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