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深人静时分,擅自逃婚的洛君贝勒回府了!
整个怵亲王府立刻沸沸扬扬的吵了起来,皇天不负苦心人,一个多月来的日夜埋伏终于有了收获!
被侍卫抓个正着的洛君一脸天下太平的笑容,有这结果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看来他阿玛、额娘这回是铁了心肠,不让他继续当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下去了,否则哪会出这么大阵仗来“迎接”他。
不过抓到归抓到,他若有意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逃跑前他会记得先将这回回京的任务完成的。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怵亲王妃捂着胸口连连喘气,她不该太宠孩子的,否则哪来这样一个混世大魔王?
竟然逃婚?圣上亲指的婚姻呀!哪还有推拒的道理?害得詹王府一气之下跑来绝交,搞得龙颜大怒……他……他还有脸笑!
“额娘,孩儿饿了。”洛君摸摸肚皮,为了趁早回济南,他连三天三夜不休息的赶路,肚皮现在正不争气的开庙会呢!
“饿了?小六子,快叫厨房弄吃食来。”毕竟天下父母心,怵亲王妃再气也舍不得孩子饿着,忙不迭命令道。
“喔……”心不甘情不愿的揉着惺忪睡眼往厨房走,小六子觉得自己简直倒霉到姥姥家去了。
三更半夜的好梦正酣,却被人硬从床上挖起来,她好想、好想睡耶!都怪她那孙猴子性儿的主子,没事给大伙儿惹麻烦,害她一介小婢女好生无辜可怜。
“你倒是说说,詹王府四格格有哪里不好?你何必这样伤害一个姑娘家?”怵亲王不能谅解的责备儿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千古不变的常理,洛君已经二十二岁了,合该是好几个孩子的爹才是,不能总像孩子般爱玩爱闹呀!
“她最不好的地方就是……我不喜欢她。”洛君笑嘻嘻的丢出一句亦真亦假的答案,黑眸中的精光却不容人忽视。
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他不爱做的事,也没人能阻挡他下定的决心,这是众所皆知的,谁敢触犯到他的禁忌,就是皇帝老子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怵亲王及王妃突然噤声,自个儿生的儿子他们还不清楚他的性子吗?可问题是这回逼他的就是皇上啊!哪容得说不?这可是会被抄家灭门的!
“洛儿!这回的事非同小可,你别任性。”怵亲王不得已,只好端出做父亲的威严,就希望儿子愿意听进去。
“非同小可吗?”洛君仍是微微浅笑,一脸漫不在乎。
他早知道非同小可,要不然为啥还特地立了个“为圣上找寻龙子龙女”的名目才离京,要他原本的性子,老早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京去。他敢说,要不是他这回有留书才出走,亲王府早就成了断垣残壁,他也会是全国通缉的犯人了。
“洛儿,听阿玛额娘的话,四格格没啥不好的,你也确实该婚娶了,就别再任性了!”怵亲王妃纤白十指紧紧绞缠着绣帕,就怕儿子牛脾气一上来会来个玉石俱焚,怵亲王府众人性命就不保了!
“我不喜欢她。”洛君还是老话一句,他只想娶容可,对温温顺顺的木头格格一点兴趣也没有。“洛儿!这不是你说说便成的事!怵亲王府上百条人命啊!不许你乱来!”流亲王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逼得儿子就范不可了。
“我也没说不成婚,只是,我想娶皇格格。”洛君咧嘴一笑,似乎语不惊人,就死不罢休,吓坏了眼前的双亲。
什么?皇格格?怵亲王及王妃两人张大了嘴,连眼睛也瞠得大大的,深怕自个儿听错了……哗!看不出来他们的儿子野心还不小呀!
“可是……你想娶哪一位皇格格?”怵亲王妃很谨慎的确认,怕儿子只是随口说说,敷衍了事。“天机不可泄漏。”神神秘秘扬起唇角,洛君可不想大早把好消息告诉父母。
“天机!又是天机!你这孩子说话就从来没个正经,鬼鬼祟祟的……”怵亲王妃忍不住埋怨,她身为母亲却永远摸不透自己的孩儿究竟在想些什么,怎能不令人丧气?
“说到皇格格……主子主子,日前有一个姑娘从济南过来,拿了柄扇子说是圣上的血骨,你是宗令不是?!这下有你忙的了。”刚巧端着宵夜进来的小六子兴冲冲的插话,一点也没顾及是在亲王面前,而她不过是个小婢女。
“济南?扇子?”洛君剑眉一挑,薄唇诡异的弯起过度上扬的弧度。
那神情让屋内三人同时一阵心惊:完了完了!有人要被整死了!
“洛儿……你别乱来!”身为父亲,怵亲王连忙防范未然的出声阻止儿子打鬼主意,不过成效绝对有限。
“孩儿何时乱来过?身为宗令,理当‘确实’查清那位姑娘的身份,若她真是皇上流落民间的龙女,孩儿当然会在宗人府里留下她名,给她一个名分的。”洛君笑得十分灿烂,拐弯抹角的告诉众人别来妨碍他办事,最重要的,千万别打扰他整人,要不后果自行负责。
他一定会好好让那不知死活的女人后悔,竟然想冒名顶替真正的凤凰……济南府人士、又身为乾隆庶出子女,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就是他亲亲爱爱的未婚妻子容可!
他倒想看看是哪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竟想欺骗君王,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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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朱雀门边,洛君十分认真考虑要如何面对龙心不悦的皇上,顺便歇歇站酸了的腿……吱!他也真可怜,堂堂一个不事生产、娇生惯养的贝勒爷,竟被皇上罚站在宫门外不得其门而人,一站还站了两个时辰……早知如此,他就不乖乖照规矩求见皇上,同过去那样自个儿逛进去不就结了,还能顺便拜访拜访好友,也是不错啦!
“我说主子!你被罚在门外晒太阳,为何我得替你扇风遮阳?我可是个小姑娘耶!你没听说过姑娘是朵娇美的花儿吗?得小心呵护,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融了,你就这样欺负我?”无力的扇着小扇子,小六子不住埋怨,脸被烈日晒成通红一片。
“你是小姑娘没错,可我是你主子。大力点扇!”凉凉瞥去一眼,压根不当她是一回事。
这普天之下能让他有心呵护,当成心肝肉的就一个人,其余人就别希望能打他这得到半点心疼怜惜了,没门儿!
“知道了!知道了!”小六子不甘心的使劲动起细瘦手臂,意思意思的扇了几下,她又开始偷懒,顺便同主子嚼嚼舌根。“主子主子,我昨晚瞧你给古思道送了封信,有事啊?”
“废话,没事我浪费笔墨作啥?恭贺他被贬吗?”因为躁热,洛君的脾气、语气都不好,垂死一般的窝在城角边,也不担心弄脏身上名贵的衣料。
“你要他查那个方菁菁是吗?莫非你知晓她不是真正的皇格格?”小六子撩起裙摆也蹲下了,好奇不已的探问。
“站好!你要帮我遮阳,蹲下来做啥?”不满的眯眼,迎视炽烈日光,心下怀念起济南那片树林子,阴阴凉凉的多舒服啊!
鼓起双颊,小六子哀怨地站起身继续为主子遮阳的重责大任。
好吧——谁让她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婢女呢!
“洛君贝勒,皇上宣您过去御书房见驾。”就在主仆两人都快败给烈日的毒辣时,内务总管尖细的声音有如及时雨一般响起,小六子感动的差点没扑上前给他一个拥抱。
“主子,我能先回府了吧!”呵呵呵……她要回去好好灌几碗冰镇酸梅汤!
优雅的用汗巾拭去额际蜿蜒而下的汗水,洛君进入宫门前回首温柔的一笑。“等我出来,否则我就让你进大牢里陪老鼠玩。”
“嗄!”小六子不顾一切的惨叫出声,现在是日正当中的时候,还要她在晒多久啊!
“而且是我房中密道里那个黑牢。”他更温和的补上一句,便心满意足的跟在内务总管身后见驾去也。
小六子尖锐的哀嚎传片整个皇城。“主子!你饶了我吧!”
拜托!那黑牢中的老鼠是她两个拳头的大小耶!呜……谁行行好,快来将她救出水深火热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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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被济南府尹请去赏花,老实说容可一点也不乐意,不过人家好心的邀约不去又太没礼貌了,不得已,她只好抓着姐姐,换上过年时才穿的衣裳,千千万万个不情愿的做客去。
见着古思道的第一句,她毫不客气劈头问道:“古大人,我知道一切都是洛君的鬼主意,您其实不用大放在心上。”
“对呀对呀!”容双赞同的附和妹妹的话,她才不让洛君来同自己抢妹妹呢!他最好永远别再来济南了!
苦笑几声,古思道很无奈的摊摊手。“容二姑娘,你有所不知,洛君千里迢迢传书过来,同我哭诉说你会遗忘他,非要下官无时无刻提醒你得记着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盼你能见谅。”
容可翻了下白眼不以为然。“他那人说的话十句有二十句是不能信的,古大人跟他朋友一场,还不了解吗?”
“就是说啊!就是说啊!”容双美丽小脸更加严肃,完蛋!洛君竟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抢妹妹,那她会不会输?
“而且……下官听说……容二姑娘身份‘特殊’,洛君希望下官能好好保护容二姑娘平安。”小心翼翼的将话说明,换言之,他已经知晓一切,身为大清官吏,他有义务要保护皇上的龙种。
秀眉一蹙,容可讪讪的点点头。“喔!你知道啦!那又怎么样?”
那个男人!竟敢随便同人说出她的身世!等他回济南后,她绝对会让他很“好看”的!
“他知道什么?”拉拉妹妹衣袖,容双十分不喜欢被人排除在外的感觉。
“就是……爹爹的事……”有些难以启齿,容可从来没同姐姐提过两人有不同父亲的事。
“喔……爹爹的事……”直觉点点头,突然想到不对……等等!她们姐妹俩的爹爹似乎……
没人发觉容双的心事,倒是古思道发觉容可对姐姐有所隐瞒,隐约察觉到两姐妹间似乎有些心结,他忍不住压低声问道:
“冒昧请问容二姑娘,莫非容大姑娘不知道那件事?”
摇摇头,反正不会去京里认父了,又何必告诉姐姐让她心里不舒坦呢?没有人会希望和自家姐妹的身份有所不同,有了高下阶级。
多少明白她的心情,古思道还是忍不住劝道:“有些话得说分明,要不反倒容易引起兄弟阋墙。”
“我们是姐妹。”容双连忙接下话,她不喜欢有人缠着妹妹说话,有一个洛君就嫌太多了,别再来更多人。
“多谢古大人关心,民女先告辞了,不打扰您忙。”察觉姐姐对古思道的不友善,容可立刻告辞。“嗯嗯!我和妹妹先走了,你快去忙吧!去吧去吧!”容双很开心的急忙拖走妹妹。她又可以独占妹妹了,真好!
“两位姑娘请留步!”古思道连忙追上前去,他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还没说呢!
“不留不留!都正中午了,我要和妹妹去‘南方酒馆’吃午膳,你可千万别来打扰。”容双走得更急了,很嫌弃的不断回头挥手赶人。
倏地,她瞧见妹妹腰上挂的小荷包里似乎鼓得异常,隐隐约约有条青色小尾巴露出来,她忍不住好奇的身手去拿,一点也没想到他们正在急速行走间,这种举动说有多危险就有多危险。
“哎呀!”“小心!”随着两声惊呼,容可勉强接住姐姐下坠的身躯,而容双拿到手的小荷包在慌乱间被无辜的踩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怪声。
“姐姐!你有没有事?”扶正姐姐第一件事,容可忙不迭上下检查她身上有无损伤,对自己倒一点也不关心。
相较于容可的紧张,容双噘起一张小嘴,美目直盯着地上被踩得“血肉糗糊”的小荷包,不断再次确认嗯……她踩着的东西该是荷包啊!那为何会“血肉糗糊”呢?
“姐姐?”发现姐姐一脸疑惑,容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瞬间刷白……一条青蛇?!
“这可是有剧毒的青蛇,容二姑娘,看来似乎有人要对你不利。”古思道也瞧见地上的残骸,斯文面庞一片严肃。
看来,洛君并没有多虑,冒充容可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要除去在他们眼中最大的威胁。
“啊!原来是蛇!怪不得嘛!我就想说荷包哪来的血。”恍然大悟一弹指,容双很满意自己终于得到答案。
不过真奇怪,妹妹的荷包里干嘛放条小青蛇呢?被咬上一口可是不得了的,这危险的事,实在不像妹妹会做的。
“姐姐,我们先不理这件事了,再不去‘南方酒馆’的话,会没有位置的。”刻意不理会古思道的询问,容可急着要带走姐姐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不愿意同一个知晓自己身世的人在一起,更不愿意他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她能保护自个儿,也能保护姐姐,这十六年来都是这样的,不需要改变。
再说,她长这么大一向以和为贵,哪里会去得罪谁?一定是洛君的仇家,误会她和洛君的关系,才想到这步伤害她来报复洛君的棋……
那该死的家伙!最好尽快从京城滚回来!他们有一大笔帐好算哩!
“说到这条蛇……妹妹,最近咱们家中常出现毒虫耶!像蝎子、蜘蛛、蛇啦!很多很多喔!”连带想起最近的异状,容双有点不能理解,住了十八年的家原来有这么多怪东西啊!
害她最近走路拿东西都好小心,却还是没有一只小东西逃过被她踩死、压死的命运,好可怜唷!“出现毒虫?”古思道的神色更加凝重了,看来那姓方的兄妹是非取走容可一条小命不可了……唉!两枚蠢蛋!
敢随便动洛君的东西的家伙,全无例外的都见了阎王,那对兄妹真不知好歹,竟然动歪脑筋动到煞神头上,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他们的下场了,可怜啊!
“我待会会去买些药洒在屋中,不会有事的。”容可蹙着秀眉,越来越想亲手掐死洛君那浑蛋!
得罪人是他的事,干啥牵连到无辜可怜的她?她只是个平凡村姑、渡船女,才不像他在污浊的官场里与人钩心斗角的打滚,说出口的话全不可信,就会骗人!
“容二姑娘,这回的事其实同你关系较大。”不好意思在容双面前明说,古思道拐弯抹角的希望容可明白他的意思。
“洛君惹来的仇敌干我啥事?”眉峰拧得更紧,容可不愿再同古思道纠缠不清下去,立即拉了姐姐走人。
搔搔头,虽然想明说是冒充她身份的人想杀她灭口,才弄出这么多事来,可一想到容氏姐妹之间诡异的心结,他又不好意思擅自多嘴,只好先跟过去,看能不能找机会和容可说明清楚。
一路跟到了“南方酒馆”,容双从妹妹身前探出半颗小脑袋,朝古思道微微一笑。“古大人,过来过来呀!只要你别和妹妹太接近,别只顾着同妹妹说话不理会我,就过来同咱姐妹一起吃顿便饭吧!”
她的本意是希望妹妹不要被别人缠上,因为妹妹合该是她一个人的,洛君那不可避免的阻碍已经够令她不舒服了,可不希望再有人来妨碍。
然而听在旁人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倒像是在勾引男人,不希望男人的目光放在她亲妹妹身上,因为容可只是朵路边的小野花,勉强算得上秀丽、淡雅,却一点也不美丽吸引人。
闻言,古思道苦笑了下,眼尾余光瞥见容可别开头,神情十分木然,不禁为她心疼。
有这样一个姐姐,也真是辛苦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