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盼盼带伤回到阁楼后,便匆忙换下夜行衣,运功调息,经过两个时辰,她才缓缓地收功。也许是太累又或许是内伤所致,她对今夜之事已无法思考,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黑暗中,一个高大的男子走到她的床前,大手抚上她细致的脸蛋,对着她凝望了许久,指尖才沿着她的颈项停在襟口,一轻扯,他看见她雪白的胸口果真有个手掌大小的红色掌印。
阎螟的眼神复杂,心也隐隐作痛着,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对她下不了手!
他的猜测没有错,她才是今夜闯入书房的人,而背叛者死,他却不忍杀她,为什么呢?
区区一个梅盼盼,只是一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女子,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
惊觉回神,他无法相信自己方才的想法太过优柔寡断,也太感情用事了,简直与阎温没两样!
他又变回冷酷的他,感情是弱者才拥有的,他留下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的价值,借由她,他要将紫云宫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阎螟胡乱找了个不杀梅盼盼的借口,不愿探究内心泛起的陌生情怀。他又露出他惯有的笑容,邪恶的望着睡梦中的人儿。
* * *
翌日,梅盼盼仍在睡梦中,小红便匆匆忙忙跑来唤醒她。
小红告诉她奕柔昨夜被抓入大牢,而且阎温正在审问她,听仆人说不管审问结果如何,奕柔都会被杀。
乍闻这样的消息,梅盼盼整个人呆住了,二话不说她决定赶去牢房,小红急忙阻止她前往,告诉她冲动的前去只会自暴身分,对奕柔没有帮助。
梅盼盼怎么听得进小红的劝呢?奕柔是为了救她才被抓的,如果不是奕柔出手相助,被抓的应该是自己。奕柔对她有救命之恩,要她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奕柔若遭不测,她于心难安啊。
向小红问清牢房的位置,梅盼盼顾不得小红的阻止,急忙前往牢房,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见到奕柔。
梅盼盼赶到牢房外,却被侍卫挡在门口。“这位大哥,请你让我进去,求你让我进去见见城主。”
“走开,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待卫好心的劝告。
“不,我一定要见到城主,求大哥通报一声。”不见到奕柔,她不会死心。
“再不离开,休怪我无礼了!”侍卫准备动手赶人。
牢内却传来低沉的声音,“让她进来。”
待卫闻言,领命退开,梅盼盼旋即顺着阶梯而下。牢房内十分阴暗,她有几次差点跌下阶梯。
阎螟转头看向下了阶梯的梅盼盼。“找我有事?”
他早已预料到她会前来。
梅盼盼止住脚步,慌乱问,她胡诌了个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奴………奴婢是来伺候城主的。”
“喔,是吗?”他不打算拆穿她。“那你就乖乖地待在一旁等候我的吩咐。”
梅盼盼颔首,一定下神,她双眼震惊的瞪大,在离她约五步远的距离,奕柔的双腕用铁链高锁,她被架在墙上浑身是鞭伤。
眼见此氟梅盼盼心如刀割,强烈的悲伤浮上心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为了顾全大局,她强忍住冲上前的念头,内心煎熬不已。
都是她害了奕柔!
阗螟将梅盼盼的转变看在眼里,效果如他预期般的好。“用水将人泼醒,再审!今日一定要审出结果来。”
“是!”
侍卫取水一拨,奕柔旋即幽幽转醒,一抬头她便对上梅盼盼满是愧疚的眼,她神色稍变,连忙避开梅盼盼的注视。
她死不足惜,但为了紫云宫,梅盼盼不该冲动行事,她不该来看她的,如此莽撞行事,难保阎温不会起疑。
“没……用的,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不会说的……”她表明求死的决心是希望梅盼盼能明白她的苦心,只要梅盼盼沉住气,别自暴身分,那她的牺牲就算值得了。
“再给我打!”阎螟下令,不相信她还能承受得了多久,而不供出她的同谋。
鞭子再度狠狠地抽在奕柔的身上,她紧咬着牙,像是在等待死亡,只希望一切的苦痛能快点结束。
梅盼盼再也不能克制,她泪水直流,怒道:“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折磨她?”
阎螟莫侧高深的凝视着梅盼盼,粗暴的抓起她的手腕。“你这是在替她求情吗?”
“不,我只是看不惯你粗暴残忍的手段罢了!”她迎向他,惹怒他的结果会如何,她从来就不曾在乎过。
阎螟示意待卫停止对奕柔的鞭打。
“我粗暴残忍?好,那我问你,对付会危及你生命的背叛者,你会对她宽宏大量吗?”他冰冷的逼视她,“我知道她是紫云宫的弟子,也相信两极野园内还有她的同门师姊妹在,为了两极野园及整个洛城人民的安全,你说我该不该逼她把同门给招出来呢?
他今日演这场戏的目的,不过是要她看清背叛他的下场。
他所说的话让梅盼盼震惊极了,他……他已经查出奕柔的身分了!
是的,他一向是这般胜券在握、自信满满的模样,她仿佛因在他的手掌心,想逃也逃不出。
“无话可说了是吗?”他不容许她再次的背叛,仿佛是在惩罚她,他抓住她的大手使力一捏。“为了护卫我的人民,我可以更粗暴、更残忍!”
梅盼盼痛得快晕过去了!久久才吐出话,“她……未必是为为伤害你……或洛城人民而来……”说完,她感觉到手腕已快被他捏碎,她痛得快晕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她的来意?”想看她的反应,他改而试探道:“难不成,你是她的同谋?”
她胆敢戏弄他,他会让她付出代价的,他的大掌改放在她的肩上,轻一使力,她便痛苦难当的软倒在地。
“呃……”她咬牙呻吟着,额上的冷汗越冒越多,脸白如纸,看得出来她是极力在强忍痛楚。
以往阎螟总是在无意间伤了她,但这次他是故意的!凝望着她痛苦的神情,他的心竟也跟着发疼。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发觉,原来心痛是他无法控制的情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心痛,而他不想再看到梅盼盼,“明日是洛城一年一度的庆典,今天若是问不出结果,就把她杀了!”说完他一把甩开她。
“是,城主!”
他头不回的走了!梅盼盼无助的对上奕柔,无法言喻的沉重在交会的眼伸中传递。
奕柔露出了一抹解脱般的微笑,而梅盼盼的心犹如被撕裂成千万片,不该是这样的,那个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奈何身系师命,让她无法慷慨赴义。
太残酷了!阎温的话中带着警告的意味,他在暗示她别背叛他吗?
梅盼盼悲凉的笑着。
奕柔被侍卫放了下来,正准备拖下去,经过梅盼盼的身畔,她道:“姑娘,有你的这番话,我死而无憾,今后请姑娘多珍重!”
她的话如当头棒喝,梅盼盼立刻回过神来,抬起头时,她只来得及看见奕柔的背影,而为了紫云宫,她发誓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
* * *
庆典当天,洛城人民欢欣庆贺,阳城城主派了使者送来贺礼黑珍珠一盒,风城城主的贺礼是一对翡翠如意,由楚风傲之妹楚姬献上。
两极野园的宴客厅内,正设下筵宴,大宴宾客。席间的歌舞皆由殷水灵负责编排,美酒佳肴下肚,又有轻快的歌舞助兴,酒酣耳热之际,可真是宾主尽欢。
阎螟坐在主座,左边为阳城的使者,右边为风城的楚姬,席间净是洛城的将领臣子们。
歌舞不歇,忙碌穿梭在席间的婢女,送上一道道的珍肴,向来宁静的两极野园今日可说是热闹非凡。
席间,梅盼盼被安排在城主的身后负责斟酒,虽是欢庆的宴会,但阎城主的表现却是霸气十足。谈笑间,他总能轻松的把他要表达的理念传达给在场的众人知道。
楚姬再敬阎哥哥一杯,以表达风城人民对洛城的祝贺之意。”楚姬举杯,她就爱阎温的狂放不羁。
阎螟爽快的举杯,“哈哈哈!好,说得好厂今晚他心情极好,一仰而尽杯中物,梅盼盼旋即替他斟满酒杯。
此时,阎螟将注意力转移到梅盼盼的身上,今夜的她倒静得让他出乎意料,不过他很满意她的顺从。“赐你一杯。”微眯起眼,他已微醺。
“奴婢有任务在身,奴婢不敢厂梅盼盼连忙推拖,她不胜酒力,每每喝了酒便会全身起酒疹。
“我要你喝你喝便是。”他的气息拂上她的耳畔,不容许她拒绝。
梅盼盼巧妙的闪躲,恨不得杀了他替奕柔报仇。”恕奴婢斗胆,奴婢无法喝酒。”她不能喝也不想喝。
“大胆!为什么老是仵逆我!”他拍桌怒喝,顿时整个厅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阎温及梅盼盼的身上,不止是惊吓,还有更多的讶异,为阎温的反常及那名丫环的胆大包天。
忍辱负重,梅盼盼吸了吸鼻头,委屈的开口,“奴婢喝了便是!”语毕,她赌气似地举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喝下,热辣辣的酒由她的喉头烧的而下到她的腹中,她只觉苦涩。
“哼,想不到有这么不识趣的丫环!”楚姬率先打破沉默,讨厌阎温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小的婢女身上。
她为了这次的宴会,花了不少工夫在装扮上,多少个期待的日子就为了今日,如今她朝思暮想的阎温终于近在咫尺,怎容旁人夺去她的光彩呢?
她可是风城城主的亲妹子,论家世、才华、相貌,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才能够与阎温匹配!
阎螟不理会楚姬的话,看着梅盼盼痛苦的神情,他竟心生不忍,自责不该勉强她喝下那杯酒。
“喝点热汤会舒服些。”他露出难得的柔情。
实在是受不了口中的苦涩及腹中烧灼般的痛苦,梅盼盼伸手欲端汤,他却像对她补偿般,先她一步端起汤送到她唇边。
梅盼盼讶异极了,原想开口阻止,但想到他可能又会发怒,所以她默默地张口喝下他喂她的汤。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又回到初相遇时的他,对她温柔至极,但他暗中的棵情却让她有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梅盼盼苦笑的自嘲着,她应该很了解阎温,他总是在伤了她之后,又刻意讨好,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她不会感激他的,狼狠地伤了她后又施舍她一些温情吗?这算什么!
她不屑,阴阳镜她势在必得,而杀害奕柔的血债她也会要他偿还的。
“阎城主果然是英雄惜美人咽!”阳城的使者爽朗的称赞着。
“哈哈哈!过奖了。”阎螟笑得骄傲,自己斟满酒,举杯道:“为英雄惜美人于一杯。”
“干杯!”阳城的使者笑开怀。
楚姬可是妒火中挠,她痴恋阎螟已久,他不但对她完全漠视,席间还不时对一名野丫环频频示好,他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处!
她气得脸色青红交替,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闷闷地喝酒,心中盘算着她住在两极野园的日子,可要好好教训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环。
酒酣耳热之际,压轴的歌舞由殷水灵亲自上场,她穿着性感艳丽的舞衣,小腹微露,撩人的舞姿和魅惑的视线挑逗众人的心,她的出场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喜欢这样的感觉,也不吝惜展现她美好的身段。
一曲舞毕,殷水灵香汗淋漓的行礼。
阎螟大悦:“好!跳得好,赐酒。”
“谢城主。”取悦了阎温,总算不在她的一片苦心,殷水灵娇笑着领赏,一口气喝于了杯中的酒。“水灵谢谢城主抬爱。”
阎螟大笑,亲密的在梅盼盼耳边低语道:“看吧,赐你酒可是天大荣幸呢!”
梅盼盼因先前喝了酒所以双颊泛红,头晕目眩,对他的活非但没反应还傻愣愣地陪笑着,看来她是真的喝醉了。
梅盼盼双颊微红的娇憨样令阎螟不禁看痴了,从两人见面起,她总是对他不假辞色,他虽然爱看她生气的模样但那都不及此刻的她更让人心荡神驰。
梅盼盼被安置在阎温的身旁已令殷水灵吃惊,而阎温对梅盼盼的亲昵更使殷水灵错愕,那一向都是她的位置,至少当她一曲舞毕时,阎温不止会赐她酒,还会要她坐到他身旁喝上几杯呢。
现在,她的心顿觉受到了伤害,城主对她厌倦了吗?
殷水灵是个懂进退的女子,她的心虽倘着血,脸上却始终挂着笑,阎温没有下一步的指示,她于是静静地退开。
如雷的掌声是给殷水灵最好的鼓励,婢女们一退一进的往返穿梭,宴会虽已到了尾声,场内却还是热闹非凡。
突然,门外侍卫身上满是鲜血的倒在厅门口。
几名仆人装束的大汉冲入,见人就砍杀,一切来得这么突然,不会武功的宾客和婢女已吓得乱成了一团,而会武功的人则加入混战之中。
楚姬使出她的长鞭,阎温的敌人便是她的敌人,对敌人她向来是阴狠不留余地的。
阎螟瞬间取出身旁的魔幻神剑,猛然从座位上跃起,双眸阴冷,十分骇人。
“阎温,交出阴阳镜便饶你一死。”为首的大汉吼道。
阎螟阴冷的道:“报上名号!”
大汉旋即被他的气势给镇住,跟前的男子会让人浑身不对劲。“南……南山虎穴。”
“好,好个南山虎穴,哈哈哈!要阴阳镜,向阎罗王讨去!”一如他的狂妄,阎螟的话使整个宴会厅的气氛瞬间变冷。
大汉吞了吞口水,全身发抖。
现下,逃过一劫的奴朴已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佳肴美酒早巳翻倒一地,闯入的八名大汉,被赶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阎螟示意左将先别动手,他要亲自玩玩。
为首大汉突然出招偷袭,朝他砍去,大厅旋即再度陷入混战。
阎螟不爱拖泥带水,他剑一出鞘,便使出魔幻剑法中俐落狠绝的魔光幻影,剑气一出,有三名大汉的胸口旋即爆开,倒地死亡。
这般残忍的招式让人看了胆战心惊,其余的大汉吓得神情大变,而阎螟正觉得好戏才刚上场而已,借着这次的机会,他要各大门派知道,他阎螟不是好惹的,要夺阴阳镜就得有更大的本事。
他今天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
其余的大汉一鼓作气朝他攻去,阎螟气定神闲的一一闪过,并不急着出招。
他的眼神再度转为冰冷,当他正欲出招时,眼角余光却瞄到
梅盼盼从角落踉跄的走了出来。
“好热闹……好热闹喔……呵呵呵……”梅盼盼的眼前晃动着许多人影,她的头越来越晕了。
她的出现马上让最靠近她的大汉起了挟持她的歪念,阎螟立刻明白了大汉的想法,说什么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了梅盼盼一根寒毛!
他剑一挥,立在他眼前的大漠连忙闪过,他没有提防到另外一名大汉的攻击。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右臂中了一刀,他手中的剑也奇准的插入了那名欲对梅盼盼不轨的大汉背后。
不管自己的安危,他现在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大汉气绝倒下,吓得梅盼盼惊叫连连。
阎螟一把抱住受到惊吓的她,他的眼中满是狂怒,运气将手中的魔幻神剑往朝他攻来的大汉奋力一挥,所有声音顿时停止,空气中弥漫血腥味。
四名大汉重重倒地,当场毙命,现场只留下一名大汉滚地呻吟。
“阎哥哥,你受伤了!”楚姬关心的道,对他抱在怀中的女子越来越好奇,嫉妒的心情益发浓烈。
区区一名丫环,犯得着阎螟冒生命危险去救她吗?她非
要查清楚她的来历不可,她绝不允许心爱的阎温被抢走!
“不碍事!”阎慎不甚在意的回答,还剑入鞘后唤道:“左将!”
“属下在。”
“把他的武功废了,另外砍断他的双臂再放人!”他冷冷地下命令。
“是!”
“不玩了……呵呵呵……瑶……啊摇……头……好晕喔
……呵呵呵……”梅盼盼在他的怀中笑着。
不一会儿,梅盼盼像是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将她的脸埋入他的胸口后便沉沉地睡去了。
她的温热穿透阎瞑的衣衫直达他的心窝,他的心一悸,最近常常出现的奇怪感觉盈满他整个胸臆,嘴角噙着笑,他,脸上的线条也放柔了许多。
“左将,今日的宴会到此为止,宾客的住宿就由你安排。”阎螟吩咐完,不再停留的抱着梅盼盼离去。
在回阁楼的一路上,阎螟心里想着,如果抗拒不了那种奇怪的感觉,那么接受它又何妨呢。